譯者:程化
Charles:我想,自由總是有其代價的,對嗎?
Bill:是的,我們都要支付代價,比如,新聞自由的代價就是XX法(譯者注:搞不懂,像是Lebanon deformation),新聞從業者要保證報道的東西不會危害國家安全,或者以針對個人的方式傷害人民,不得泄露公民的私人信息等等。但是,真的有誰關心那些花邊新聞嗎?媒體不停地制造這些新聞,最糟的情況發生在網上。然而,誰會關心某個歌星買輛車沒有XX(譯者注:聽不清)的事情?誰會關心?我不關心。這些芝麻小事能有多重要?然而,小孩就是小孩,你只能認為人有一個時期就是比較瘋狂,想想看我少年時也挺瘋狂的,所以我也不能攻擊這些東西。
Charles:我注意到的一個有趣的事情是,你是否發現教育的價值已經變化了?至少,在文明世界中,人們把教育看作……
Bill:啊,這依賴于你如何定義“價值”,也依賴于你如何定義“教育”。
Charles:信息是可以自由獲取的,對吧?大家不再需要花幾個鐘頭讀百科全書了。另一點也值得注意:意志的作用。因為,有太多的媒體,太多的信息。很有趣的是,如果你可以在任何地方非常容易地獲取信息,你還是需要有“愿望”,才能真正把信息納入大腦。
Bill:知道世界上的所有事情是沒有意義的,因為靠這點做不了任何事。實際上你也做不到,知道所有的事情,不可能,除非你是某種上帝。你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你也不會愿意知道所有的事。當我在報社工作時,我們必須寫各種題材的東西。秘訣不是知道所有的事情,而是了解誰知道那些事情。秘訣是能夠找到正確的信息來源,到那里去得到你所需要的信息。而且,你必須利用那些信息,僅僅知道沒有任何用處。我是說,愛因斯坦知道了能量、質量和光速的平方的關系有什么用嗎?直到某天發現——瞧瞧我把質量轉化為能量會發生什么——時,這才有用。因此,對知識的實際運用才是重要的。關鍵不是你知道多少東西,而是要用它。
我再次拿出版工業來舉例。我每天都讀“紐約時報”,我不讀傳統的報紙,我讀基于Windows Presentation Foundation的“紐約時報讀者”,這個東西比傳統的報紙強。我能在10分鐘內讀完整份報紙。我一路按右鍵讀下去,到了報紙末尾時,我已經了解了紐約時報認為當天世界上重要的事情。紐約時報有很多信息專家,專門關注世界上發生的事情,過濾出他們認為重要的東西。我不認為他們永遠正確,但是,一般情況下,專家們干這事很在行。因此,我可以到這個信息源獲取信息,并且堅持這樣做。我不需要閱讀每個網站,每個Blog,每個新聞站點,沒必要。我選擇我可以依賴的信息,對我來說一直都重要的信息。我讀紐約時報已經很多個年頭,已經證明了他們創造的信息對我有價值,對于重要的新聞他們的傾向性合適,他們提供給我重要的人物特寫、商業信息、科學、技術等等,這是我可以信賴的地方。我信賴它,因為它是紐約時報;我信賴它,因為它有完善的檢查機制;我信賴它,因為如果有什么東西與事實不符的話,人們知道到哪里去起訴它;而紐約時報了解人們知道到哪里去起訴它,所以,所有的檢查和約束就形成了。所以,我相信這個信息源。現在,我每月花15元買這些信息。只要想想從這些信息專家那兒得到的重要信息以及節省的時間,這個價格非常便宜。我要了解的許多更深的技術層次的東西紐約時報覆蓋不到,但是,它把那些東西的索引分類排列出來了,我可以把瀏覽器調整得可以給我RSS反饋,或者當某事發生時通知我,如此等等。或者,我可以簡單地經常訪問這些網站,比如,一周一次。這樣我就獲得了自己需要的所有信息。
我仍然大量讀書,因為我仍然希望能夠深入某些問題。我確實非常希望能有更多的電子書籍,但是各種條件還沒有滿足,比如,仍然沒有很好的閱讀設備,Tablet PC是到目前為止最好的設備,但是,內容仍然不足。我知道,已發行的電子書數量不多,所以人們認為eBook完全是個失敗。但是,對我來說,這是個巨大的勝利。12年前來到微軟時,我告訴大家,我想要改進屏幕閱讀。在那時,即使是在微軟這樣的已經在使用電子郵件的高科技企業,大家都說,“沒有人會在屏幕上閱讀,大家喜歡讀印刷的書。”然后字體組努力工作,拿出了Verdana和Georgia字體。這兩個字體是專門為在屏幕上進行大量閱讀而設計的。然后,“嘭”(Bill揮手,池塘的魚同時蹦了起來),Verdana上路了,滾滾向前……啊,我剛剛制造了一起“投石恐慌”,我甩了下手,魚還真懂哈。我們創造了Verdana和Georgia,Verdana在網上到處都是。然后人們說,“好的,人確實可以在屏幕上閱讀,然而,讀不長。”于是我加入了eBook組,我們必須創造出可以讓人一次在屏幕上讀2到3小時的技術。對我來說,eBook并不是個商業模式;我一點兒都不關心商業模式是否成功了,我關心是否研發出了正確的技術。為解決一次在屏幕上讀2到3小時的問題,Clear Type出現了。
目前,一個巨大的挑戰是設計閱讀頁。當第一幅巖洞壁畫出現時,人類就在針對傳統類型的信息進行設計,迄今已經有35000年的歷史;如果遵循設計的“重力定律”的話,設計開始的地方,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我將要填寫的空間大小如何?你知道那個關于某人在墻上寫字的經典笑話吧,“想到前面……”(Bill模仿著在墻上寫“想到前面”的樣子,但是,由于在墻上斜著寫,事先又沒有計算好空間大小,寫到“前面”兩字的時候,已經到墻根了)呵呵。不管你是在巖洞上,還是在古羅馬人刻字的石碑上,還是在現代整潔的“人民”雜志上,你必須計劃好將要用多大的空間。好了,現在猜猜網上情況如何?沒有固定的空間!我可能在手機上閱讀,可能在電影大小的顯示屏上閱讀,也可能在手提電腦上、Tablet PC上閱讀。各種大小都有可能,從768像素到1600X1200像素,誰也猜不到未來還有多少格式。所以,沒有固定的空間大小。設計界還沒有意識到這點,設計界試圖把那個古老的固定大小的世界拖進這個新的世界中。看看網站,它們都設計成1000像素寬,因為設計者計算出1000像素加上每邊12像素的空白,剛好是1024像素。所以,將網頁設計成1000像素寬。(譯者注:這有一句聽不太清)。但是,設計者發現,分辨率和屏幕大小的變化呈爆炸性增長,這個被釋放的精靈再也回不去魔瓶了——我們必須在所有設備上都能閱讀。我們需要的是一種新的設計,在沒有固定大小空間的動態環境中的設計。我剛剛推翻了設計界的“重力定律”,那么,我們該如何做?現在,設計公司彎下腰,將手指插在土里,拼命維持,讓自己不被潮流卷走。設計界把固定像素空間帶到了網頁上,但我打賭這長不了。不可能,走不下去。所以,我們需要一種新的設計原則。這些想法在相對高端的設計者那里已經傳開了,我也知道有不少人對解決這些問題感興趣。“紐約時報讀者”已經有自適應性的版面了,不管你用的是何種設備,它都會在該設備上重新排布內容,給你很棒的閱讀體驗。另一個因素——自適應性的排版——已經可能了。有一陣子人們說,嗨,像自適應性排版這樣的東西是你永遠都無法取得的圣杯。
Charles:不,并不是這樣。
Bill:不,并不像人們說的那樣,這可以做到。現在我說,好的,我們知道人們可以在屏幕上閱讀;我們知道人們可以在屏幕上閱讀相當長的時間,因為我們有Verdana;我們知道我們可以有自適應性排版。好了,沒有借口了,讓我們來做吧!這就是我目前所處的階段,也是我為什么到IE項目組的原因。因為我想要改善屏幕閱讀的體驗,我正在尋找下一階段的目標。我和Dean Hachamovitch談話,他是負責IE的總經理。Dean說,來IE吧,來幫助我們使閱讀成為很棒的事情。簽字畫押,我來了!當然,和以前一樣,事情不會在一夜之內出現轉機,要慢慢來。我在微軟從事這項事業已經12年了,如果說需要再花個10年,我一點也不會驚訝。希望我到時候還活著,但是……
Charles:喔,你當然會活著……
Bill:呃,這可說不準。
Charles:當然說得準。
Bill:未來不可預知。我是說,我都58歲了,是吧?
Charles:你還年輕著呢。
Bill:我父親在44歲時中風死的,我在1997年,大約10年之前也中風過。那次中風使我的右側身體完全癱瘓,我不能說,不能使用右側身體的任何東西。更糟的是,我當時正在參加年度“7月4日旅游”,正在河中游泳,就在這時我中風了。河面很寬,我在10英尺深的河水中打著圈游著(Bill模仿著只用左手游泳打圈的樣子。眾人都樂),最后設法上了岸。我很幸運,大多數的中風者都不會碰到我的情況。大多數的中風都是突然發生,然后大腦被損傷,我認為我的大腦損傷不大,呵呵。幾天之后我就開始能夠活動,幾周之后我就上班了。這是那種能夠影響你一生的經歷,因為,雖然我們最后都會死,然而,那次,我瀕臨了死亡,親自體會了死亡。那次經歷給我的是堅信自己的勇氣——你必須準備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不管這樣做會帶來多大的痛苦,你必須準備為自己相信是正確的東西戰斗。這也是我努力在做的。
Charles:太了不起了,絕對的。
Bill:喔,不要理解錯了,我可不是什么英雄,我剛剛參加PHA訓練呢。(譯者注:PHA,1960年美國在美國出現的一種保持血液循環暢通的鍛煉)。
Charles:是啊,是啊,是啊,你創建了Clear Type,Verdana,Georgia,促成了屏幕閱讀革命。
Bill:關鍵的是,你必須相信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我相信自己做的事情。我盡自己的最大努力使其成為可能。并不是任何時候努力都奏效,也不是所有時候自己都做了正確的事。但是,如果你的出發點是好的,這也是我想為之大聲吶喊的東西,這也是為什么我對數字化獨立宣言情有獨衷的原因,因為我相信,如果更多些人簽署了它,我們就可以忘掉那些可憐的小小的紛爭,我們就可以一起工作,使其成為可能。我認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真正做成些事情。
我想,作為公司,微軟也學習到了這點。許多年來我都在關注微軟,這家公司從2個人成長為70000人——最后一次統計的數字是77000人。微軟經歷了許多變化。對比7、8年之前,我認為微軟已經到達了一個連自己都沒有充分了解的地方,因為這是個沒有地標的所在,以前從未有公司到過這個地方。這個星球上還從來沒有一家公司,其產品影響了數十億人的生活。想想這點。你想要改變世界嗎?只要改變Windows和Office,你就改變了數十億使用這些軟件,以及使用IE的用戶的生活。這也是我為什么到微軟來工作的原因,因為你想要有所改變,你想要改變世界,這里就是該來的地方。創造Windows的Clear Type,所有使用Windows的人都可以從這種技術中獲益。
我認為,作為一家公司,微軟還沒有充分意識到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個“前無古人”的地方。微軟的軟件工業綜合了如下要素:高度競爭的美國、硅谷、華盛頓、通向權力之路已經敞開。這是條正道。有的公司的員工埋頭在別的公司的垃圾里,試圖獲得別的公司的一些信息,這種行為能抄多少捷徑?在某一個點上,軟件將不再是產品,不再僅僅是一個競爭性的東西,創造軟件將為世界,為全球的所有人增加福利。此時,這就是個完全不同的游戲了。現在還沒有關于這種游戲的指南。這也是微軟為什么被狠狠地教訓了幾次的原因。我們汲取了教訓,比如,現在人們可以詢問微軟,了解微軟是如何與其他公司合作的,Windows是如何開放的等等。這是好事,我們不久之前才這樣做。
所以,我想微軟汲取了很多教訓。我們的DNA中掌管變化的成份也在改變。“變化”從一開始就深深地扎根在我們的DNA中,但是,我們正在使其到一個新的階段。看看微軟現在的宣言,都是類似于“Windows無限的潛力”、“為發展中國家提供本地化軟件”這樣的題目。你知道比爾和斯蒂夫是如何評價這些宣言的嗎?“這些家伙說對了。”當年我來到微軟時,就是懷著這樣的想法。大約在1992年,Paul Brainerd,我當時工作的Aldus公司的總裁,給我寄了本小冊子。直到現在我還保留著這本小冊子,上面有我用熒光筆標出的段落。我通讀了這本小冊子,邊用熒光筆標注邊說,“這些家伙說對了,這些家伙說對了。”這本小冊子是比爾在Comdex上的演講——“今天,所有的信息都在你的指端”。早在1991年,比爾就看到了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我們用了十多年使這些東西成為可能。在某種意義上,我們應該急躁一些,因為我們應該盡可能使自己向前趕;當然,同時,我們應該有耐心,因為羅馬并非在一天建成,數字化文藝復興也不會,這事會花上些年頭。
Charles:比爾,能和你談話真棒,正如我一直所說,希望今后能夠再次訪談你,希望時機成熟時,能看看你正在IE上做的東西。
Bill:是的,我很想給你們看看我正在弄的東西,那些東西是關于“人是如何看待世界的”,以及“為什么電腦還沒有非常好地工作”。另挑個時候我在辦公室給你們看。今天天氣太好了,呆在辦公室太浪費了,在這外面呼吸點新鮮空氣要好得多。
Charles:絕對的。好的,謝謝你的時間。
Bill:謝謝,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