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記得臺灣作家三毛的《稻草人手記》里有一篇叫《巨人》的文章,講的是一個獨立撐著整個家庭名叫達尼埃的紅發小男孩的故事。他從8歲被繼父繼母領養,繼父是個沒有雙腿的殘疾,繼母是個肝癌晚期的病患,他就那么默默地承受著現實,用勝過親生兒女的耐心和愛心操持著整個家庭。文章結尾有一句是:“我喃喃的望著面前的這個紅發巨人,覺得自己突然渺小得好似一粒草芥。”面對妹妹,慢慢回想這個比我個子嬌小的22歲女孩兒這二十幾年的苦難經歷,我的感慨一如三毛當時。但是,我深深記得她在罹患惡性淋巴癌后我去陪床的時候夜里跟我談話中的一段:“姐姐,我真的覺得我很幸福!”
喻娟是我爸的三弟的獨生女,也就是我的堂妹,從小到大都是一個瘦小單薄的女孩子。我對她的記憶開始于她的媽媽。她的媽媽在她年僅三歲的時候就患上了精神病。時不時的間歇發作使得她的媽媽沒有能力照顧她的生活;她的爸爸,我的三爹,需要在外工作來掙錢養活一家三口,并且還要負擔她媽媽的精神病治療費用。從我記事起,就記得三媽發病很多次,并且多次住進精神病醫院。我的妹妹喻娟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家庭中慢慢艱難長大的。不但很少能在父母膝下承歡,反而小小的年紀就要開始照顧時刻有可能發病的媽媽;叮囑媽媽按時吃藥;在媽媽可能隨時喝農藥自殺、出門走失的緊張壓力下過活。她非常孝順父母,與人為善。讓人不能相信她的那么多經歷都沒能抹掉她始終掛在臉上的燦爛笑容。
初中的時候,她就開始寄住在我家。我的父母能照顧她一些,但是相對于一個普通的初中女生來說,她已經開始了獨立的寄宿生活,勤奮學習,有空就回家看望照顧媽媽,并且,把她爸爸給她的生活費中節約下來的一部分都存進了銀行。在幾乎所有同齡甚至比她大很多的孩子都還在理所當然花父母的錢的時候,她已經有了一張存折,一筆小小積蓄。高中的時候她依然住在我家,在高考的烏云密布下,在母親喝農藥自殺幾次,多次出走并從樓上摔下殘廢的打擊下,我都不知道她是如何來的毅力與堅強意志克服這么多壓力與困難最終以603分(原始分)的高分考上了武漢同濟醫科大學。
她的志愿很小就深埋在心底了,她要做一名醫生,治好她媽媽的病。她總算得償所愿考上了醫科大學開始了在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第一臨床學院(五年制)的學醫生涯。而且進校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打算考碩博連讀,并且積極入黨。我以為,她總算熬到頭了,已經走上幸福大道了。但是去年(2005)十一月的一個晚上媽媽告訴我娟娟在醫院打針休克了。我連忙打電話問怎么了,妹妹說醫生說是扁桃體發炎。結果一個月后的一天我魂不守舍一整天,到了晚上媽媽再一個電話打來告訴我,娟娟又休克了,而且查出來病情非常嚴重。我震驚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一直問自己:怎么可能啊???這么好的一個妹妹!!!接著就是無數次的抽胸腔積水抽血液抽骨髓各種檢查數不清的藥劑。我天天目光呆滯,以淚洗臉。朋友安慰我說不可能是癌癥的,但是一次次的檢驗結果告訴我,就是,惡性淋巴癌!!好多個白天夜晚,我跟好友講話痛哭不能自已,每天巴不得是醫生弄錯了,跟家里通電話就希望聽到妹妹好了的消息。跟妹妹打電話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哭過一次,沒有喊過一次痛,總是關心問我這個姐姐,要我注意身體注意飲食。我們都知道天天扎針抽骨髓打吊針吃藥有多痛苦,病魔纏身有多痛苦,長時間住院有多痛苦,不能上課有多痛苦,經歷了那么多以后又被病魔糾纏有多痛苦……
在我春節期間在醫院短短陪她的一天多時間中,我見到了很多同學與老師來看望他的時候,我知道了我妹妹這四年的大學生活中在師生中的人緣是多么的好。在春節前的期末考試時期,她已經在做第一次化療了。每天要打10瓶左右的各種藥水,幾乎從早到半夜都不停地在打點滴,但是她依然拿著書復習備考。在跟醫生磨了很久以后,主治醫生才同意她回學校考試。上午戴著口罩去考試,下午回來打點滴,一直打到凌晨三點多,而且早上又要接著打第二天的藥水。如此的學習態度,我汗顏。
在住院期間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的師生以及同濟醫院和協和醫院的醫護人員給了妹妹很多關懷與幫助。并且學校組織了募捐活動,為妹妹募捐了2萬元。但是,醫療費用遠遠超過了我們能夠承受的程度。親戚朋友奔走借錢,希望能湊夠為她做自體干細胞移植的治療費用。這個治療的費用對于她飽經風霜的家庭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我再次見到她爸爸的時候已經覺得一年沒見的三爹已經雙目隱忍無數疼痛,一臉滄桑。
我們一直在努力,一直對娟娟的治療抱著很大的希望!但是前期的三次化療費用已經耗去十幾萬,這次的自體干細胞移植費用需要至少二十萬,以后的治療費用仍是未知數,這對于一個普通的家庭來說真的是難以湊齊的數目。所以,我們到處發帖子,希望社會各界好心人能捐助妹妹,一個躺在醫院的白衣天使,讓她能重獲健康,實現她治病救人的理想。
--BY 喻震
回頂部
|